第三十六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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仇恨是根徹底的毒草，無論把它種在何等純潔的心田，即使陽光明亮它，大地溫暖它，最終收獲的是反而愈加濃烈愈加黑暗的毒汁，唯一的變化就是它變得更加致命，使得這方田野難生他物。
“紫夜，這仇非報不可嗎？”與白紫夜對飲了三大杯，大羽再三思慮過嚴肅地問道。
他發現了白紫夜的變化，如同仇恨編織了副冰作的繭子，將其本來面目隱藏其內。
她骨子裏的東西還在，可隨著時間的遷延，繭子越來越厚，到時她還能沖破自作的堡壘嗎？
大羽有些擔心，他害怕舊幕重演。馬鐵錘已被體內生發出的東西奪走，遠離他而去，白紫夜恐怕又要被外界對命運的賦予所遮蔽而失去過去。
“你說什麽？什麽意思？你是想我放棄報仇？”白紫夜好奇地反問，對大羽表示不解。故人相遇的祥和溫馨氣氛被猜疑打破。
“對，我想你忘掉過往，放下這段仇恨。”大羽重重地點點頭，他做好了接受白紫夜責難的準備。
倏地，白紫夜眼中的溫暖被兩道冷光代替，拿一種極其陌生的眼神望著大羽，這個曾經的小弟弟，家裏的歡樂果。
“這麽說你把以前都忘了？古老爹忘了，古媽媽也忘了，你大概不久也會不記得我是誰。”
“怎麽可能忘了呢？咱們親如一家人，如果沒有你們，我和鐵錘可能早已餓死街頭。無憂無慮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大家在一起的時候。”
“那為什麽要我忘掉仇恨？不想我去報仇？我也沒辦法輕易抹去那段發生的事情。”
白紫夜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，甩動著業已剪短的頭發，俏皮的馬尾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了。
“走的走，散的散，現在就還剩咱們兩個人。難道真要賭上現在和未來？這樣的話，古老爹和古媽媽泉下不會心安的。”
“他們絕不想看到一個被仇恨湮埋的白紫夜。仇恨正在一點一點吞噬著你，它會奪去你最珍貴的東西。這讓還愛著你的人心痛。”
“你說的，我辦不到。我為那一天的到來付出了太多太多，多到已不能回頭。”
“或許報仇本身取代了原有的業因，融為我生命的一個關節，一旦卸下這顆齒輪，不知道整臺機器會不會散架。”
“就算你順利報仇雪恨了，那之後呢？你想過之後的情形嗎？天天被追殺，整日地暗無天日，世上目及之處目皆可是危險，目及之人皆可是威脅。那才是無邊無際的苦痛。”
“……”
“難道你喜歡過那樣的生活？”
“如果迎接我的果真如此，那我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等待。未來是什麽樣子我不知道，也不會去想象，眾神沒有給我穿越未來的能力，只有等待，等待未來敲響我門吧。”
大羽凝視著白紫夜，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冰，不讓一切熱度進來。喝掉一高腳杯酒的功夫，兒時慣有的笑容回到了大羽的嘴角，雖然眉眼間帶幾分苦澀。
“我尊重你的選擇。可你得答應我，不要一個人單幹。等找到黑晶劍，我和你一同手刃那兩人。”
“黑晶劍的傳說流傳了十幾載，可自從華在宇消失後，就沒人再見過那把弒神煞器的真容。有人說，那是妖邪之物，會給劍者帶來不祥。”
“有消息稱，華在宇近來回到了樓蘭，據說是找他的女兒。找到了他就等於找到了劍。加上那把劍，咱們的勝算就高了許多。”
“下個月13號，阿瑪柏就要卸任返回‘華胥之城’。前一晚礦長官邸將有一場餞行宴會，到時城中各大幫團的首腦都會到場，那將是動手的絕佳時機。”
“還有22天的時間。到時不管你有沒有找到黑晶劍，我都不會放棄斬首計劃。在這之前，為了不讓人生疑，咱們先不要見面了。還有，最好離那個小妖精的遠點兒，否則你會麻煩不斷的。”
“如果我有事情想找你，怎樣才能見到你？”分別數載，好不容易見面了卻又要匆匆分手，大羽戀戀不舍。
“幫內事務十分繁重，我不一定有時間見你。”望著大羽懇求真摯的眼睛，白紫夜無奈地說道，“如果有非見不可的事，那就訂下這個房間，晚上某個時刻我自會出現。”
白紫夜一離開，大羽的肚子就開始大分貝地咕咕抗議了，饑餓死死攥住他的胃不松手，他這才聞到滿桌子飯菜散發出的誘人香氣。
“喵喵”，“嘭嘭”！
“什麽破門？這麽難開！撞得本大人生疼。”
“小貓精”敲了敲門推門而入，滿面春風看不出一丁點兒夜深的疲倦像，說道“大羽哥哥，漂亮姐姐走了？貓貓大人，您請進。”
“不讓你來，你偏來。你看，這小子還沒吃完呢。哇，還有這麽多好吃的沒動呢。要不，本大人努努力幫你解決解決。”
不管別人同意不同意，小花貓跳上桌子直奔生鮮刺身而去，好一頓風卷殘雲。讓人不禁好奇，它那小小的胃怎麽能塞進這麽多東西！它明明剛大吃一頓過。
“小子，咱們晚上住哪兒啊？一般的地方本大人可不去，怕住不慣啊，再說身上也沒錢。小美妞兒說她有好地兒，問你去不去。是這樣說吧？”
“小貓精”被問得“騰”一下臉紅了，不好意思地連忙點頭，“嗯，貓貓大人說的不錯，我那裏幹凈衛生，地方也大，吃的用的一應俱全，方便的很。”
大羽對他們的提議不置可否，只是埋怨小花貓，“還不是因為你胡鬧，錢袋子掉進了流沙裏，弄得跟進城的叫花子一樣。”
他轉身和“小貓精”說，“不打擾姑娘了，走長路的人法子多的是，不必為我們擔心。”
“我可不露宿街頭啊！跳蚤啊，臭蟲啊，一大堆!你要睡在馬路邊隨你的便，我可要是和小美妞兒走的。”小花貓嚷嚷道。
“大羽哥哥，不用客氣，真的。你們救了我，這都是應當的。你們走了老遠的路，也該找處安靜的地方好好歇上一歇。”似乎看懂了大羽的心事，“小貓精”補充了一句，“大羽哥哥，‘鬣狗幫’的人找不到那裏的。”
“小子，你要不去，不去的話…本大人…本大人就從現在開始，一直到明天這個時候不搭理你。”
其實，小花貓只有在大羽身旁才會感到安全，肆無忌憚地大聲嚷嚷。從被大羽救下那刻起，小花貓就把他列為最可信賴最能帶來安全的人。
見自己的擔心之處被人猜中點出，再說不去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，大羽手一揚，說道“好，就去你那兒。”
“子初”的大門金碧輝煌，宛若樓蘭深處生出的一道彩虹，華麗氣派，仿佛城內的黑暗全部都被吸引至此地，潛伏於這光華的邊緣虎視眈眈。
“你要去哪兒？可讓我又碰上了。”一個風流公子模樣的醉漢上來拍著“小貓精”的肩膀說道，他的身後跟著四五個發型怪異的男青年。
“呀，你是誰？我不認識你。”像肩上爬上了一只臭蟲，“小貓精”使足勁想推開醉漢的手，可努力了幾次都沒能成功。
“怎麽不認識！剛才本少爺還為你得罪了‘鬣狗幫’的人，嚇得本少爺都不敢一人回去了。你可不能就這麽走了。”
“對，既然救了你，就得報答我們家少主。”“怎麽也得請我們少主喝一杯吧。”“喝酒就算了，我們少主多的是酒，怎麽也得陪一晚。”醉漢後面的跟班裏有人幫腔。
“放屁！臭流氓！”“小貓精”邊罵邊想法掙脫，“快放手，要不然我大羽哥哥來了，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。”
“這麽快又找了一個哥哥啊。”醉漢涎著臉貼將過來，壞笑著說，“那先陪了我這個哥哥吧。”
說著就向“小貓精”的胸部伸手，只聽“哎喲”醉漢叫喚了一聲，觸電一樣把手縮了回去，身子倒退了幾步。
他的手正被一枚飛來的十元硬幣擊中。“幹什麽呢？喝多了馬尿就該找地方睡覺。”大羽上完廁所回來了，小花貓大搖大擺地跟在後面。
“大羽哥哥，有幾個臭流氓。”“小貓精”看見大羽就看見了救星，快步迎上去。
“哦，你就是那個姘頭哥哥。黑是黑了點兒，長得蠻俊的嘛。不過也得講個先來後到，一切都有個秩序不是？今晚她跟我，日子長著呢，兄弟。”
“幾年沒回來，樓蘭的流氓倒多了又多。我要替不上進的阿瑪柏老賊教育教育你。”
沒等沒看清大羽移動的身形，醉漢的臉上就開了一二三四五六七、八朵四瓣紅花，肌膚快速相觸所產生的清脆響聲，蓋過了“子初”門口的靡靡之音。
見自家少主被欺負，四五個跟班一擁而上，連照面也不打就圍著大羽動上了手。
他們每人手中一條分量不輕的金屬棒球棒，掄起來“呼呼”帶風，頗有氣勢很能唬人，他們嘴裏還喊著，“上啊！”
看著觸上就要骨斷血流的鐵棒子，砸在大羽的身上卻沒有一聲響，像是砸入了空氣，空舞一通。大羽的黑色鬥篷鼓鼓脹脹，如同嗅覺靈敏的狗，隨著襲來的棒子而移動著。
只一兩個回合，“有邪術！”“逃啊”，這幫年輕的小夥子們就爭相叫嚷，一分鐘內跑得無影無蹤，把他們同樣年輕的少主丟在了前線。
“嗨，我說你！”大羽想告誡醉漢一番，可醉漢沒給他這機會，“噗通”自覺地跪到地上。
“英雄，英雄！饒命，饒命！我錯了，不該騷擾這位姑娘。我真是瞎了狗眼，沒能瞧出你才是她哥哥，我哪配。我給自己掌嘴！”
“英雄，饒了我吧。雖然我做了錯事，可剛才也的確救過這位姐姐，也確實因為她和‘鬣狗幫’結下了梁子。他們還說絕不放過我呢，嗚嗚嗚。”
“是真的？”大羽不相信動輒跪地的窩囊廢能作出見義勇為的事，還敢不惜因此得罪樓蘭的第一惡幫。
“他沒撒謊，也可以這麽說吧。”“小貓精”裝作突然想起來一樣，說道“哦，他是唐四公子，大名鼎鼎的‘艾艾幫’的繼承人，勇猛無敵的唐少主。”
“不敢當，不敢當。”跪在地上的醉漢沒有愧色，反而把腰板挺得直直的，似乎這樣才對得起他少主的身份。
大羽沒再去理所謂的唐四公子，他懶得和這樣的人多費氣力，遂朝“小貓精”擺擺手，舉步走向圓月低懸的大街。
“小貓精”的住所在樓蘭有四五處，帶大羽去的是最不常去也是隱蔽得最好的一處，位於能量生產區與市鎮的交界，與古老爹家的新宅同屬一個社區。
雖然也算是見過世面，可“小貓精”房內的精致獨特，流露出的濃厚藝術氣息，還是讓大羽讚嘆不已。它所體現出房屋主人的品味和“小貓精”似乎離得很遠。
“大羽哥哥，你是不是懷疑房子是不是我的？呵呵，這樣的房子我還有三四套呢。不過這棟是我最喜歡的。不要看我平時瘋瘋癲癲的，本姑娘也有文藝細胞哦。”
“佩服，佩服，年紀輕輕就是小富婆了。‘鬣狗幫’的人為什麽追你？看樣子不像是你說的那樣，貪圖美貌想強占你，怕是樓蘭還沒亂到那種地步。”
“大羽哥哥真聰明。漂亮姐姐沒告訴你我是誰嗎？你當真對我沒印象了？咱們見過面的，我是麗薩夫人身邊的小侍女啊。”
“小豌豆？當年差點沒害我露出馬腳的那個小丫頭。”
“對，就是我。當年夫人突然消失，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。她留下了很大一筆財產，包括這些房子。往日這些都是我幫她打理，外人並不知曉，所以她走後我就接管了。”
“你的麗薩夫人是不會再回來了，她和馬鐵錘在一起。”
“就是那個巨人？夫人還好嗎？”
“鐵錘不會打她也不會罵她，她現在很好。你既是‘鬣狗幫’的人，又是被幫主照看過的，怎麽還被人追？”
“呵呵！想起那事我就想笑。幫裏一位年過五旬的堂主成天色瞇瞇地盯著我看，麗薩夫人不在了，他覺得我沒了靠山便要打我主意。”
“那個糟老頭子又色又蠢，被我略施小技綁在床上，本姑娘一時氣憤不過，就把那條老色狼給閹了。哈哈哈！”
“哦，也算不得什麽大事。我們的底細你一清二楚，沒想過告發白紫夜，以此來邀功請賞？”
“你是說漂亮姐姐？綁架的事礦上都下了定論，與她無關，說是馬鐵錘與馬鐵豆主謀。要想邀功的話，還不如悄悄舉報了混入樓蘭的馬鐵豆，你說是嗎大羽哥哥？”
大羽的神經立刻緊繃，一個身形竄至“小貓精”身後，一手使出鷹爪扣住了她的脖子，力道大處戳紅了水嫩嫩的皮膚。
“別，別，大羽哥哥，我不會說出去的。”“小貓精”臉色煞白，纖細的脖頸都變了形。
“松手，松手小子！小美妞兒逗你呢，傻大羽！喵喵！”小花貓急得上躥下跳，生怕大羽劈磚裂石的手掐壞了小美人。
“你不會功夫？”大羽松開了手，“小貓精”的脖子上赫然顯出五道紅色的手指印。
“咳咳咳！恩。”“小貓精”劇烈地一通咳嗽，臉憋得通紅，好半天才過來，“差點兒死了。”
“對不起，弄疼你了。我錯會了意。”
“咳咳！沒關系，大羽哥哥，你也不是有意的。怪我不該開這個玩笑，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。”
“你個死小子！道歉抵什麽事，還不快點兒把小美妞兒扶到沙發上去！”小花貓“喵喵”地跳上沙發，叼來一個靠墊放好。
“我沒事，大羽哥哥，不用這麽緊張。你能為我倒杯水嗎？謝謝，杯子和水壺在那邊桌子上。”
“小貓精”指向餐廳一張米黃色原木飯桌。上面擺著擦得錚亮的瓷盤杯盞，瓷器鑲著金色花邊，被柔和溫暖的燈光籠罩。
“古老爹也有一套這樣的瓷器，貢卡巴拉就沒有這樣的餐廳”，大羽默默念道，往其中一個瓷杯裏倒上過濾好可以直飲的純凈水。
“紫夜現在住哪裏？她在做什麽呢？明天就見她是不是太快了？一定會被她罵吧？越來越女人了，也越來越漂亮了。”
“該送她什麽好呢？都怨該死的小貓仔，把袋子弄丟了，那顆海藍寶石的項鏈也跟著沒了。”
大羽把水杯送至“小貓精”胸前，不發一言，自顧自地暢想一通，兩眼順著“小貓精”的眼睛望向未來，禁不住傻傻地笑出來，笑得大膽潑辣如“小貓精”也紅了臉。
“大羽哥哥，看穿著打扮你們不像本地人，你們來樓蘭幹什麽呢？聽說外城隔離帶的火力很猛，鳥都飛不進來，也飛不出去。”“小貓精”含了一塊兒甜甜的糖在嗓子裏。
“什麽？”大羽恍惚間被人從夢境叫了回來，“我們啊？我和貓仔是來找一樣東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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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紫夜，這仇非報不可嗎？”與白紫夜對飲了三大杯，大羽再三思慮過嚴肅地問道。
他發現了白紫夜的變化，如同仇恨編織了副冰作的繭子，將其本來面目隱藏其內。
她骨子裏的東西還在，可隨著時間的遷延，繭子越來越厚，到時她還能沖破自作的堡壘嗎？
大羽有些擔心，他害怕舊幕重演。馬鐵錘已被體內生發出的東西奪走，遠離他而去，白紫夜恐怕又要被外界對命運的賦予所遮蔽而失去過去。
“你說什麽？什麽意思？你是想我放棄報仇？”白紫夜好奇地反問，對大羽表示不解。故人相遇的祥和溫馨氣氛被猜疑打破。
“對，我想你忘掉過往，放下這段仇恨。”大羽重重地點點頭，他做好了接受白紫夜責難的準備。
倏地，白紫夜眼中的溫暖被兩道冷光代替，拿一種極其陌生的眼神望著大羽，這個曾經的小弟弟，家裏的歡樂果。
“這麽說你把以前都忘了？古老爹忘了，古媽媽也忘了，你大概不久也會不記得我是誰。”
“怎麽可能忘了呢？咱們親如一家人，如果沒有你們，我和鐵錘可能早已餓死街頭。無憂無慮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大家在一起的時候。”
“那為什麽要我忘掉仇恨？不想我去報仇？我也沒辦法輕易抹去那段發生的事情。”
白紫夜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，甩動著業已剪短的頭發，俏皮的馬尾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了。
“走的走，散的散，現在就還剩咱們兩個人。難道真要賭上現在和未來？這樣的話，古老爹和古媽媽泉下不會心安的。”
“他們絕不想看到一個被仇恨湮埋的白紫夜。仇恨正在一點一點吞噬著你，它會奪去你最珍貴的東西。這讓還愛著你的人心痛。”
“你說的，我辦不到。我為那一天的到來付出了太多太多，多到已不能回頭。”
“或許報仇本身取代了原有的業因，融為我生命的一個關節，一旦卸下這顆齒輪，不知道整臺機器會不會散架。”
“就算你順利報仇雪恨了，那之後呢？你想過之後的情形嗎？天天被追殺，整日地暗無天日，世上目及之處目皆可是危險，目及之人皆可是威脅。那才是無邊無際的苦痛。”
“……”
“難道你喜歡過那樣的生活？”
“如果迎接我的果真如此，那我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等待。未來是什麽樣子我不知道，也不會去想象，眾神沒有給我穿越未來的能力，只有等待，等待未來敲響我門吧。”
大羽凝視著白紫夜，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冰，不讓一切熱度進來。喝掉一高腳杯酒的功夫，兒時慣有的笑容回到了大羽的嘴角，雖然眉眼間帶幾分苦澀。
“我尊重你的選擇。可你得答應我，不要一個人單幹。等找到黑晶劍，我和你一同手刃那兩人。”
“黑晶劍的傳說流傳了十幾載，可自從華在宇消失後，就沒人再見過那把弒神煞器的真容。有人說，那是妖邪之物，會給劍者帶來不祥。”
“有消息稱，華在宇近來回到了樓蘭，據說是找他的女兒。找到了他就等於找到了劍。加上那把劍，咱們的勝算就高了許多。”
“下個月13號，阿瑪柏就要卸任返回‘華胥之城’。前一晚礦長官邸將有一場餞行宴會，到時城中各大幫團的首腦都會到場，那將是動手的絕佳時機。”
“還有22天的時間。到時不管你有沒有找到黑晶劍，我都不會放棄斬首計劃。在這之前，為了不讓人生疑，咱們先不要見面了。還有，最好離那個小妖精的遠點兒，否則你會麻煩不斷的。”
“如果我有事情想找你，怎樣才能見到你？”分別數載，好不容易見面了卻又要匆匆分手，大羽戀戀不舍。
“幫內事務十分繁重，我不一定有時間見你。”望著大羽懇求真摯的眼睛，白紫夜無奈地說道，“如果有非見不可的事，那就訂下這個房間，晚上某個時刻我自會出現。”
白紫夜一離開，大羽的肚子就開始大分貝地咕咕抗議了，饑餓死死攥住他的胃不松手，他這才聞到滿桌子飯菜散發出的誘人香氣。
“喵喵”，“嘭嘭”！
“什麽破門？這麽難開！撞得本大人生疼。”
“小貓精”敲了敲門推門而入，滿面春風看不出一丁點兒夜深的疲倦像，說道“大羽哥哥，漂亮姐姐走了？貓貓大人，您請進。”
“不讓你來，你偏來。你看，這小子還沒吃完呢。哇，還有這麽多好吃的沒動呢。要不，本大人努努力幫你解決解決。”
不管別人同意不同意，小花貓跳上桌子直奔生鮮刺身而去，好一頓風卷殘雲。讓人不禁好奇，它那小小的胃怎麽能塞進這麽多東西！它明明剛大吃一頓過。
“小子，咱們晚上住哪兒啊？一般的地方本大人可不去，怕住不慣啊，再說身上也沒錢。小美妞兒說她有好地兒，問你去不去。是這樣說吧？”
“小貓精”被問得“騰”一下臉紅了，不好意思地連忙點頭，“嗯，貓貓大人說的不錯，我那裏幹凈衛生，地方也大，吃的用的一應俱全，方便的很。”
大羽對他們的提議不置可否，只是埋怨小花貓，“還不是因為你胡鬧，錢袋子掉進了流沙裏，弄得跟進城的叫花子一樣。”
他轉身和“小貓精”說，“不打擾姑娘了，走長路的人法子多的是，不必為我們擔心。”
“我可不露宿街頭啊！跳蚤啊，臭蟲啊，一大堆!你要睡在馬路邊隨你的便，我可要是和小美妞兒走的。”小花貓嚷嚷道。
“大羽哥哥，不用客氣，真的。你們救了我，這都是應當的。你們走了老遠的路，也該找處安靜的地方好好歇上一歇。”似乎看懂了大羽的心事，“小貓精”補充了一句，“大羽哥哥，‘鬣狗幫’的人找不到那裏的。”
“小子，你要不去，不去的話…本大人…本大人就從現在開始，一直到明天這個時候不搭理你。”
其實，小花貓只有在大羽身旁才會感到安全，肆無忌憚地大聲嚷嚷。從被大羽救下那刻起，小花貓就把他列為最可信賴最能帶來安全的人。
見自己的擔心之處被人猜中點出，再說不去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，大羽手一揚，說道“好，就去你那兒。”
“子初”的大門金碧輝煌，宛若樓蘭深處生出的一道彩虹，華麗氣派，仿佛城內的黑暗全部都被吸引至此地，潛伏於這光華的邊緣虎視眈眈。
“你要去哪兒？可讓我又碰上了。”一個風流公子模樣的醉漢上來拍著“小貓精”的肩膀說道，他的身後跟著四五個發型怪異的男青年。
“呀，你是誰？我不認識你。”像肩上爬上了一只臭蟲，“小貓精”使足勁想推開醉漢的手，可努力了幾次都沒能成功。
“怎麽不認識！剛才本少爺還為你得罪了‘鬣狗幫’的人，嚇得本少爺都不敢一人回去了。你可不能就這麽走了。”
“對，既然救了你，就得報答我們家少主。”“怎麽也得請我們少主喝一杯吧。”“喝酒就算了，我們少主多的是酒，怎麽也得陪一晚。”醉漢後面的跟班裏有人幫腔。
“放屁！臭流氓！”“小貓精”邊罵邊想法掙脫，“快放手，要不然我大羽哥哥來了，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。”
“這麽快又找了一個哥哥啊。”醉漢涎著臉貼將過來，壞笑著說，“那先陪了我這個哥哥吧。”
說著就向“小貓精”的胸部伸手，只聽“哎喲”醉漢叫喚了一聲，觸電一樣把手縮了回去，身子倒退了幾步。
他的手正被一枚飛來的十元硬幣擊中。“幹什麽呢？喝多了馬尿就該找地方睡覺。”大羽上完廁所回來了，小花貓大搖大擺地跟在後面。
“大羽哥哥，有幾個臭流氓。”“小貓精”看見大羽就看見了救星，快步迎上去。
“哦，你就是那個姘頭哥哥。黑是黑了點兒，長得蠻俊的嘛。不過也得講個先來後到，一切都有個秩序不是？今晚她跟我，日子長著呢，兄弟。”
“幾年沒回來，樓蘭的流氓倒多了又多。我要替不上進的阿瑪柏老賊教育教育你。”
沒等沒看清大羽移動的身形，醉漢的臉上就開了一二三四五六七、八朵四瓣紅花，肌膚快速相觸所產生的清脆響聲，蓋過了“子初”門口的靡靡之音。
見自家少主被欺負，四五個跟班一擁而上，連照面也不打就圍著大羽動上了手。
他們每人手中一條分量不輕的金屬棒球棒，掄起來“呼呼”帶風，頗有氣勢很能唬人，他們嘴裏還喊著，“上啊！”
看著觸上就要骨斷血流的鐵棒子，砸在大羽的身上卻沒有一聲響，像是砸入了空氣，空舞一通。大羽的黑色鬥篷鼓鼓脹脹，如同嗅覺靈敏的狗，隨著襲來的棒子而移動著。
只一兩個回合，“有邪術！”“逃啊”，這幫年輕的小夥子們就爭相叫嚷，一分鐘內跑得無影無蹤，把他們同樣年輕的少主丟在了前線。
“嗨，我說你！”大羽想告誡醉漢一番，可醉漢沒給他這機會，“噗通”自覺地跪到地上。
“英雄，英雄！饒命，饒命！我錯了，不該騷擾這位姑娘。我真是瞎了狗眼，沒能瞧出你才是她哥哥，我哪配。我給自己掌嘴！”
“英雄，饒了我吧。雖然我做了錯事，可剛才也的確救過這位姐姐，也確實因為她和‘鬣狗幫’結下了梁子。他們還說絕不放過我呢，嗚嗚嗚。”
“是真的？”大羽不相信動輒跪地的窩囊廢能作出見義勇為的事，還敢不惜因此得罪樓蘭的第一惡幫。
“他沒撒謊，也可以這麽說吧。”“小貓精”裝作突然想起來一樣，說道“哦，他是唐四公子，大名鼎鼎的‘艾艾幫’的繼承人，勇猛無敵的唐少主。”
“不敢當，不敢當。”跪在地上的醉漢沒有愧色，反而把腰板挺得直直的，似乎這樣才對得起他少主的身份。
大羽沒再去理所謂的唐四公子，他懶得和這樣的人多費氣力，遂朝“小貓精”擺擺手，舉步走向圓月低懸的大街。
“小貓精”的住所在樓蘭有四五處，帶大羽去的是最不常去也是隱蔽得最好的一處，位於能量生產區與市鎮的交界，與古老爹家的新宅同屬一個社區。
雖然也算是見過世面，可“小貓精”房內的精致獨特，流露出的濃厚藝術氣息，還是讓大羽讚嘆不已。它所體現出房屋主人的品味和“小貓精”似乎離得很遠。
“大羽哥哥，你是不是懷疑房子是不是我的？呵呵，這樣的房子我還有三四套呢。不過這棟是我最喜歡的。不要看我平時瘋瘋癲癲的，本姑娘也有文藝細胞哦。”
“佩服，佩服，年紀輕輕就是小富婆了。‘鬣狗幫’的人為什麽追你？看樣子不像是你說的那樣，貪圖美貌想強占你，怕是樓蘭還沒亂到那種地步。”
“大羽哥哥真聰明。漂亮姐姐沒告訴你我是誰嗎？你當真對我沒印象了？咱們見過面的，我是麗薩夫人身邊的小侍女啊。”
“小豌豆？當年差點沒害我露出馬腳的那個小丫頭。”
“對，就是我。當年夫人突然消失，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。她留下了很大一筆財產，包括這些房子。往日這些都是我幫她打理，外人並不知曉，所以她走後我就接管了。”
“你的麗薩夫人是不會再回來了，她和馬鐵錘在一起。”
“就是那個巨人？夫人還好嗎？”
“鐵錘不會打她也不會罵她，她現在很好。你既是‘鬣狗幫’的人，又是被幫主照看過的，怎麽還被人追？”
“呵呵！想起那事我就想笑。幫裏一位年過五旬的堂主成天色瞇瞇地盯著我看，麗薩夫人不在了，他覺得我沒了靠山便要打我主意。”
“那個糟老頭子又色又蠢，被我略施小技綁在床上，本姑娘一時氣憤不過，就把那條老色狼給閹了。哈哈哈！”
“哦，也算不得什麽大事。我們的底細你一清二楚，沒想過告發白紫夜，以此來邀功請賞？”
“你是說漂亮姐姐？綁架的事礦上都下了定論，與她無關，說是馬鐵錘與馬鐵豆主謀。要想邀功的話，還不如悄悄舉報了混入樓蘭的馬鐵豆，你說是嗎大羽哥哥？”
大羽的神經立刻緊繃，一個身形竄至“小貓精”身後，一手使出鷹爪扣住了她的脖子，力道大處戳紅了水嫩嫩的皮膚。
“別，別，大羽哥哥，我不會說出去的。”“小貓精”臉色煞白，纖細的脖頸都變了形。
“松手，松手小子！小美妞兒逗你呢，傻大羽！喵喵！”小花貓急得上躥下跳，生怕大羽劈磚裂石的手掐壞了小美人。
“你不會功夫？”大羽松開了手，“小貓精”的脖子上赫然顯出五道紅色的手指印。
“咳咳咳！恩。”“小貓精”劇烈地一通咳嗽，臉憋得通紅，好半天才過來，“差點兒死了。”
“對不起，弄疼你了。我錯會了意。”
“咳咳！沒關系，大羽哥哥，你也不是有意的。怪我不該開這個玩笑，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。”
“你個死小子！道歉抵什麽事，還不快點兒把小美妞兒扶到沙發上去！”小花貓“喵喵”地跳上沙發，叼來一個靠墊放好。
“我沒事，大羽哥哥，不用這麽緊張。你能為我倒杯水嗎？謝謝，杯子和水壺在那邊桌子上。”
“小貓精”指向餐廳一張米黃色原木飯桌。上面擺著擦得錚亮的瓷盤杯盞，瓷器鑲著金色花邊，被柔和溫暖的燈光籠罩。
“古老爹也有一套這樣的瓷器，貢卡巴拉就沒有這樣的餐廳”，大羽默默念道，往其中一個瓷杯裏倒上過濾好可以直飲的純凈水。
“紫夜現在住哪裏？她在做什麽呢？明天就見她是不是太快了？一定會被她罵吧？越來越女人了，也越來越漂亮了。”
“該送她什麽好呢？都怨該死的小貓仔，把袋子弄丟了，那顆海藍寶石的項鏈也跟著沒了。”
大羽把水杯送至“小貓精”胸前，不發一言，自顧自地暢想一通，兩眼順著“小貓精”的眼睛望向未來，禁不住傻傻地笑出來，笑得大膽潑辣如“小貓精”也紅了臉。
“大羽哥哥，看穿著打扮你們不像本地人，你們來樓蘭幹什麽呢？聽說外城隔離帶的火力很猛，鳥都飛不進來，也飛不出去。”“小貓精”含了一塊兒甜甜的糖在嗓子裏。
“什麽？”大羽恍惚間被人從夢境叫了回來，“我們啊？我和貓仔是來找一樣東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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